春天的味道

更新时间:2020-04-24 14:52:00点击次数:3620次

春天的味道

岩矿鉴定室 李芬香

春天,到底是什么?之于农民,应该是麦苗葱郁带来的希望;之于摄影师,应该是一花一草皆为景;之于驴友,应该是一场赏心悦目的旅行;之于孩子,应该是追逐风筝的自由和快乐。而之于来自南方小乡村的我,春天是那绵绵不断的细雨,是那精心剪裁的柳芽,是那点缀山野的映山红,是那悦耳动听的鸟鸣,是那裤腿高高卷起的插秧人。但是所有的这些,都抵不过妈妈做的那一碗蒿子粑粑,那是一种独特的味道,是妈妈的味道,也是家的味道。

蒿子粑粑,对于很多南方孩子来说,应该都不陌生。在春雨的滋养下,各色小草都以绿色彰显着自己的活力。清明前后,蒿子在潮湿松软的杂草堆里、在无人踩踏的水渠边开始肆意生长,一簇簇一片片的青色,不以无人而不芳。每到这时,妈妈便从繁忙的农活中抽出一天的时间,给全家人做一顿美味。

通常是在雨后的上午,妈妈领着我和弟弟,提上竹篮和水桶,在田间地头开始寻找蒿子的踪迹。发现一处长势良好的地盘,我们便无比欢欣。小心翼翼地从空隙处下脚,蹲在草丛中一根一根地掐出蒿子尖,攒满一把放到篮子里,就如采茶一般,只选择最新最鲜最嫩的部分。所以,一年也就那半个月的时间,可以饱一次这样的口福。经过一个上午的采摘,换上好几处地方,有时被乡亲们抢先下手了则需要跑若干个沟沟坎坎,弄得腰酸背疼的,才能把两个水桶填满。摘完回家后,将蒿子倒入大盆中,把里面夹带的枯草和其他小草拣出,加清水洗上几遍,捞出备用。妈妈把隔夜泡好的糯米沥干,差使我提去打米厂,她自己则在家将过水的蒿子剁成泥。我拎着沉甸甸的糯米,看它一粒粒在机器里变成白色的粉末,离一顿美味的距离越来越近了。等我回家,妈妈已准备妥当,在糯米粉中掺入一些面粉,再将剁好的蒿子泥倒入,加水,开始和面。和好面后,用勺子舀一勺放入手心,将其搓揉成圆球状,然后用掌心一压,便成了一个个绿色的小饼,逐个放入用柴火烧开水的大锅中,等到它们漂浮起来,捞出盛盘。这还是原汁原味的,再加些糖,过一下油锅,哇,又香又甜的蒿子粑粑便成了我们的腹中之物。可是,即便是再垂涎三尺、再急不可耐,也得等妈妈盛上一大碗,让我们送到爷爷奶奶家,回来才可以开吃。那种期待、那种兴奋、那种满足,现在回想起来都仿佛在昨日,都会觉得特别的幸福。

毕业之后,我不顾爸妈的反对,背井离乡,远嫁河北,来到保定工作。将近十年的时间,我再没吃过妈妈做的蒿子粑粑。开始的几年,每到清明前后,妈妈还有心情做给家人尝尝,在电话里让我闻闻它的香味,馋馋我,还问要不要冻起来,等我有时间回家再吃,我说罢了,冻起来就不是那个味了。慢慢的,爷爷奶奶去世,爸爸和弟弟外出打工,妈妈一个人在家,没了和家人分享的喜悦,也就没了再做美食的心情。只是每到这个时候,看到朋友圈里别人的晒图,我总是特别怀念那股浓郁的艾香和那软糯香甜的味道,其实,我知道,我真正想念的是妈妈,是温馨的家,是那片生我养我的故土。

幸而,老公一家对我很好,婆婆待我更像亲女儿一般,她给了我另一种春天的味道。北方的春天来的比较迟,也不似南方那样绿得招摇,是从星星点点的黄绿逐渐蔓延到一片片的翠绿。在所有焕发新生的植物里,香椿是大多数北方人的期待,它也带有一种独特的清香。从香椿树冒出小芽尖开始,人们就对它翘首以盼,希望它早日长成紫红的嫩叶,然后把它摘下,变成餐桌上的佳肴。炸、凉拌、摊饼、炒鸡蛋、炒面、制酱等等有数种做法,不管哪一种,做出来都老少皆宜、全家欢喜。第一次看婆婆做香椿,我充满了好奇。看她拽住香椿树的枝条,一把把往下摘叶子。我问她这是什么?是要摘来喂羊吗?婆婆吃惊地看了我一眼,告诉我说这是香椿,做菜可好吃了。我半信半疑,但也满怀期待。等到婆婆把香椿炒鸡蛋端上桌,我迫不及待夹了一筷子香椿,一股青涩的味道和略带硬梆的口感,有点难以适应,后来我就光吃鸡蛋了。老公说你多吃几次就习惯了,我不置可否,婆婆当时有点失望。后来,婆婆不断地变换做法,想知道我的喜好。一回两回三回,香椿的青涩慢慢变成清香,硬梆也变成有嚼头,我皱着的眉头慢慢舒展,逐渐适应并爱上了它的味道。如今,我总是无比期待春天的到来,只为这一口香椿,我的味蕾已经忘不了它。这是北方春天的味道,是北方妈妈的味道,也是另一个家的味道。

如今,我已为人母,我也希望自己能做出一种味道,将春天、将爱、将家融入餐盘里,厚植在孩子心中,无论他走到哪里,都将伴随着他,成为他永远的记忆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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